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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析小说与传统哲学

来源:中文期刊网位置:哲学社会时间:13-05-28 08:40

对少年/儿子来说,世界已死,世界成为异己之物,由此,少年/儿子必然渴望“旅店”(存在的家园),渴望来自成人世界/父辈的坚实依靠。二然而,面对非人世界,中年人/父辈却不能给“子辈”以支撑与庇护,他们无法正确地认知世界的存在真相,无法妥善地确立人与荒诞世界之关系,反而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欲望与幻想,这在小说《命中注定》中得到隐晦的表达。如果说《十八岁》表现的是“少年去游荡”,《命中注定》表现的就是“中年想掘藏”。《命中注定》讲了一个“命中注定”的故事:三十年前,小镇上陈雷和他同龄好朋友刘冬生穿过竹林,来到汪家旧宅,刘冬生听到汪家旧宅里传出和陈雷完全一样的救命的叫喊声。三十年后,陈雷被人杀死在汪家旧宅。这部小说被很多论者理解成宿命观念的表达———如小说题目所暗示的那样。然而,小说呈现的少年/子辈与中年/父辈的对比式结构却表明它是一部体现中年/父辈生存的典型小说。“三十年前”从汪家旧宅里传出和陈雷一样呼喊救命的声音,这让陈雷和刘冬生困惑恐惧的声音具有象征与警示意味,这正是十八岁出门远行的少年因发现世界的荒诞真相而恐惧、战栗的隐喻性表达。然而,“三十年后步入中年的陈雷忽视了儿时对死亡的恐惧,他幻想“掘藏”。小说反复叙述陈雷拥有两家工厂和一家装修得豪华的,他还买下了汪家旧宅。小说又特意指出陈雷生前最喜欢收集打火机。陈雷在汪家旧宅被杀死,而陈雷之死的每个环节都充满了隐喻:陈雷对打火机的收藏实际是小说对其内心财富欲望的象征与外化。他幻想“掘藏”;侦破必然是无结果的,因为夺去陈雷生命的凶手是昭示存在本质的死神———这也解释了凶手为何分文不取,却把陈雷收集的打火机席卷一空,因为这不是世俗意义上的谋财害命,而是在象征意义上死亡对人幻想“掘藏”的嘲弄!换句话说,小说借陈雷之死实际想表明的是,在死亡这人生的最大的荒诞面前,欲望、“掘藏”是毫无意义的。幼年的陈雷在一瞬间瞥见了世界的荒诞本质,成年后的他却忽视了命运的暗示与告诫,他试图“掘藏”,挑战世界的荒诞法则,结果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死亡,成为荒诞世界的一个佐证。《命中注定》表现了“中年想掘藏”,这成为中年人/父辈不能正确理解世界的荒诞真相,不能正确处理人与荒诞世界之关系的一个表征。

司机隐喻着不能正确处理人与荒诞世界之关系的“父辈”,他对世界的暴力熟视无睹,并在欲望的驱使下参与了这种暴力,从而成为荒诞世界的同谋与化身。“父辈”不能给置身于荒诞世界中的“子辈”带来呵护与温情,反而加重了子辈的痛苦,这就必然让“子辈”产生了深深的“弃绝感”。《四月三日事件》中18岁的青年感受着周围世界对他的迫害与弃绝,父母、同学与邻居似乎都抛弃了他,成为他的敌人。在《世事如烟》中,“瞎子”经常坐在潮湿的街道上倾听少女“4”的声音,这是瞎子心中“像水果一样甘美”的天籁之音。瞎子在20多年前被“遗弃”在一个叫做“半路”的地方,———他为什么被遗弃在“半路”?也许他正是那位出门远行的少年,在路的中途被人到中年的“父辈”摒弃了。他的眼睛为什么瞎了?因为在他面前,是一片看不到光明的荒诞世界,他找不到“旅店”,找不到温暖的怀抱,因此,少女“4”就成为瞎子在鬼魅世界中留存的惟一光亮。然而,这丝光亮也被成人世界扑灭了,瞎子听见了少女被算命先生奸污而发出的尖利哭喊,他不由得“潸然泪下”。面对这个卑鄙的世界,瞎子能做的,就是肉身的毁灭,以此表达对世界的微弱抗议,循着“4”的歌声,他跟着“4”跃入了江中。在《祖先》中,父母被货郎的鼓声吸引过去了,他们“彻底沉浸到对物质的渴求之中”,儿子/“我”“感受到了被遗弃的恐惧”,“我”发出了“哭喊”,然而,“谁会在意一个微小生命的呼叫?”③在《在细雨中呼喊》的开篇,描述了一个“孩子”对“黑夜莫名的恐惧”,当他沉睡在睡眠中时,总会出现“一个女人哭泣声”,“嘶哑的声音在当初寂静无比的黑夜里突然响起”。孩子为何对“黑夜”感到害怕?因为黑暗阴森的世界让他恐惧;为何是女人的呼喊?因为女人代表着置身荒诞世界的无助,代表着软弱,事实上,这是少年/子辈内心对外界荒诞的恐惧的外化,因此,孩子急切地“期待着”回答“呼喊”的“声音”,他把一个陌生男人穿着的“宽大黑衣”发出的响声理解成对女人呼喊的回答。描写是隐喻性的,显然,对战栗的孩子来说,他渴望得到父辈“宽大黑衣”的怀抱,然而,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,孩子不久就发现这个男人死去了,他的尸体“静静地躺在蜘蛛网下面”。④———这就表明子辈所期待的父辈的怀抱(“旅店”、家园)在现实中并不存在,庇护者“父辈”“死去了”,缺席了。三现实中的“父辈”让人绝望,他们已经“死去”,这就意味着余华的写作将会“转型”,他的小说中将会出现新的庇护者与新的生存哲学。果然,自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,余华开始“转型”,在小说中塑造了一系列“好父亲”形象,如《活着》中的福贵,《许三观卖血记》中的许三观,《兄弟》中的宋凡平。然而这种转型是向“祖父”的靠拢,不是向父亲的回归。余华转型后小说中的父亲大多是“继父”,而“亲父”仍旧堕落无耻。实际上,在转型后的小说中,继父”们体现的不是“父辈”自身的与情感,不具有现实的意义,而成为传达“祖父”哲学的载体。而这种“祖父”哲学,在标志着余华转型的小说《活着》中,得到正式的确立与表达。如果说《十八岁》表现的是儿子对荒诞世界的发现(“少年去游荡”),《命中注定》表现的是父辈不切实际的欲望幻想(“中年想掘藏”),小说《活着》表现的就是“祖父”在荒诞面前否定了欲望,而甘愿“失去”(“老年做和尚”)。《活着》中的福贵信奉“失去”的哲学,也就是说,在存在的虚无面前,他明白欲望毫无意义,人所拥有的财产、地位、包括生命,都会无一例外地失去。正是由于这种洞察与顿悟,他对“失去”能够坦然承受。小说开篇福贵老人唱起了歌谣:“皇帝招我做女婿,路远迢迢我不去”。⑤皇帝让“我”当附马,这是何等的荣华富贵,“我”却拒绝了。

小说在开篇就定下了全文的基调,即对物质欲望的否定。小说结尾处,福贵讲完自己一生的苦难故事后,再次唱起了歌谣:“少年去游荡,中年想掘藏,老年做和尚”。⑥经历了少年的游荡、中年的掘藏,老年就看穿了一切世俗欲望,甘愿“做和尚”了。小说一首一尾的旧日歌谣,显然别有深意,它概括的正是小说“否定欲望,甘于失去”的主旨,而否定欲望,甘于失去,就强调了不是向外部的征服与索取,而是通过内部精神的压制与调整来求得人与世界的和解,正是对世界存在真相的顿悟,也才可能让父辈避免在欲望的驱使下加剧世界的荒诞与子辈的痛苦,从而真正承担起照顾子辈的重任。不求诸外,而是求诸内,这种老年/祖父的生存哲学,在《十八岁》中就已有预示。在目睹荒诞并作了短暂的反抗后,少年最终接受了荒诞现实。面对被砸得破烂的汽车,“我打开车门钻了进去,座椅没被他们撬去,这让我心里稍稍有了安慰。我就在驾驶室里躺了下来。”“外面风越来越大,但我躺在座椅上开始感到暖和一点了。我感到这汽车虽然遍体鳞伤,可它心窝还是健全的,还是暖和的。我知道自己的心窝也是暖和的。我一直在寻找旅店,没想到旅店你竟在这里。”⑦少年对现实的击打作了一次次妥协,他本来寻求的是旅店(存在的家园),没找到旅店,他就以汽车代替,汽车被砸烂了,他就以破烂汽车作为自己的旅店。换句话说,只要现实需要,他会一次次地妥协、退让下去,他会不断地缩减、压抑内心需求,一步步把自己的真实欲望压制进无意识的深层。在这一点上,我们看到了后来的福贵、许三观、宋凡平的影子。《十八岁》中的少年在远行行将结束的时候找到了“旅店”,这也就隐喻、预示着在人生之路临近终点之时(老年),世人会顿悟存在的真谛。在《河边的错误》中,老年人同样彻悟了。65岁的么四婆婆,在没有照顾疯子之前,她害怕去敬老院,害怕直面死亡,同时她存下了一大笔钱,把这些钱都织进了一根麻绳,这说明她心存幻想,她想“掘藏”,但自从开始照顾疯子,直面荒诞(疯子)之后,么四婆婆顿悟了,她的人度突然转变了,她与疯子住在一起,牵着手去买菜,当别人把他们当作稀奇事来围观时,么四婆婆“居然若无其事”,“只是脸色微微有些泛红,那是她无法压制不断洋溢出来的幸福神色。”⑧么四婆婆洞察了人生的死亡真相,她获得了自由。“全盘转向死亡,荒诞人便感到如释重负,剩下凝结在他身上那种对死神的偏执关注,把无关的一切都卸掉了。面对普通的规范,他领略到一种自由。”⑨么四婆婆给疯子洗衣服,帮疯子拍打蚊虫,侍候他吃饭,她拥抱了死亡。当疯子一次次毒打她时,她坦然承受了,甚至脸上“洋溢着幸福的神色”!———这不正是后来福贵、许三观、宋凡平等甘愿承受死亡与苦难的打击的生存哲学吗?在小说《祖先》中,“祖先”直接的出场。当村里的人们被货郎的鼓声所吸引,沉浸在物质的欲望中而抛弃了年幼的“我”时,“我”大声哭喊,“我”的哭声穿越了陈旧的年代,唤醒了沉睡的祖先。“我的一位祖先来到了我的身旁。我感到一双毛茸茸的手托起了我,使不再哭喊。”描写充满了隐喻,儿子/“我”被弃绝了,他发出了哭喊,渴望有一个对哭喊的“回答”,然而,“父辈”置之不理,最后,“祖先”出现了,在祖先的“怀抱”中,“一切都变得令人安心和难以拒绝”。⑩———在祖先的生存哲学中,“子辈”终于找到了归宿与慰藉。《祖先》创作于1992年,这正是余华写作“转型”的时刻,《祖先》的题名和写作时间,都凸显了《祖先》在余华小说创作历程中的重要地位。在经历了“少年去游荡”、“中年想掘藏”之后,余华开始转向了“老年”/“祖先”,转向了祖先的生存哲学。紧接《祖先》写作的就是小说《活着》,小说中以福贵这位老人/祖父的身份,正式宣扬了“祖先”哲学。

《许三观卖血记》同样强调了“祖先”的重要性。许三观在艰难岁月中不断地卖血以抚养孩子,而这种人生方式,正是来自“祖父”的启示。在小说开头,许三观与年老的“祖父”进行了一场谈话:祖父问他“身子骨”是否“结实”,许三观回答说“结实”。祖父又问他,“是否常去卖血”,许三观回答说,“他从来不卖血”。輯訛輥余华把这段对话放在小说的开篇,以及小说中许三观每次卖完血后总要吃炒猪肝、喝黄酒的“仪式”,这些都暗示了许三观以卖血维持生存正是来自祖宗口授相传的经验。卖血具有隐喻性,与主动向外索取的欲望不同,卖血是不断地从内部“失去”,这在深层次上正是“祖先”哲学的象征性表达。小说开篇“祖父”要许三观卖血,小说中许三观为了抚养孩子一次次卖血,小说结尾许三观因卖不成血而嚎陶大哭———《许三观卖血记》的整个故事,正可以理解为作家余华在继小说《活着》正式宣扬祖先哲学之后,把中国传统处世哲学运用于现实的苦难与荒诞的一次成功展示。人生如游。“出门游荡”的少年/儿子在惊恐中目睹了存在的真相,他在这荒诞世界中意图寻找“旅店”,寻找存在的家园,寻找“父亲”的怀抱,然而,中年/父亲却幻想“掘藏”,他们不能正确处理人与荒诞世界的关系,他们已然“死去”,最终,少年/儿子在老年/祖父“否定欲望,甘于失去”生存哲学里找到了归宿,找到了“旅店”,找到了存在的家园。这既是余华小说总体上的三重结构,也表现了余华生存哲学的演进与深化。

作者:胡用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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